后疫情时代的深圳二房东:等不到的“毕业租房季”,两个月亏近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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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智讯财经 | 晨豫
又是一年毕业季。
每年都有大量的外来人口涌入深圳,活跃着租房市场,由此催生出庞大的“二房东”群体。这种生于草莽的投资客,巧于“借鸡生蛋”。他们盘下房源,装修美化再出租,从中赚取差价。在深圳,赚得盆满钵满的二房东个例不在少数。
但收益势必与风险共存,房屋空置率无疑是二房东们面临的最大风险。
新冠疫情的到来,“阻隔”了一些想回到这座城市的外来者,他们或是降薪失业、或决定留在老家,再或者是暂时无法入境。
虽早已复工复产,但“似乎还有很多人没有回来”,虽然没有具体的数据,但这种感觉在与租客联系密切的二房东们最为敏感:房子不好租了,空置率也升高了。
2020上半年,二房东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左边是照交的房租,右边是退租的租客,忙活了大半年,最后颗粒无收甚至于亏损,不易哉。
01 等不到的“毕业租房季”
每年毕业季,身兼二职的林姐都会忙得不可开交,但今年不太一样。
“以为毕业季能接多一些单,但实际并没有预期中的好。”
林姐在某个城中村村口处的一个便利店里当收银员,不过,她更重要的角色还是房屋中介,替房东们拉人带看。
这个春节,林姐还是选择留在了深圳。因疫情影响,便利店门店也显得颇为冷清,她只好选择范围内送货上门的服务。
今年3月份开始,林姐开始陆陆续续接到城中村里一些二房东的委托,让她帮忙把房子租出去,并且承诺给可观的“感谢费”。
据林姐所说,成交一笔相当于她在便利店工作干个十几二十天。
疫情期间,因为企业复工时间延长,裁员降薪的情况不在少数,深圳的城中村退租率也随之攀高;
“有的二房东一下子就是十几套的房源空出,好多人都还没回到深圳,我上哪儿去找租客?”林姐很是苦恼。 不过相较平时,由于二房东急于把房子租出去,所以拿到的回扣也是平时的一倍左右,如此高佣的利诱让梅姐更是拼命的发圈宣传,一天10条是“标配”,随时准备看房。
几个月以来,林姐除了便利店的工作之外,仍在四处招租,甚至还下载了快手抖音,“现在年轻人都玩这些,看看能不能在上面招几个”。 每天两三个房源视频,发了大概半个多月,点赞量依旧寥寥无几,林姐只好放弃。
不过,对于深圳的二房东们来说,他们比林姐这类无需成本的中间人难太多了。
02 两个月亏近十万 上半年分文未进
陈葛是福田城中村庞大二房东群体中的一员,2017年末,陈葛盘下福田某城中村的一栋8层民房,进行一番内外改造后以公寓的形式出租。 相比周围普通的民房,陈葛改造后的房源租金要贵上三四百块,不过出租率一直不错,除去租金和维护成本,年净赚在60万左右。
今年疫情,陈葛跟很多房东一样,由于没有减租免租,引起了一些租客的不满,“因为这件事情要退租的就有七八户”陈葛无奈地表示,“我的房东也没有给我免租,总不能让我倒贴钱是吧?” 此外,还有一些在外地回不来甚至不打算回来的租客,房租都干脆不交了。 到4月底,陈葛经营的公寓空置率达到50%以上,一半的房源都没租出去,但每个月还要交给原房东近十几万的租金,疫情那段期间,两个月亏了近十万。
随着复工复产的推进,深圳逐渐恢复元气,但目前陈葛的公寓还有近十套房源没能租出去,
“往年毕业季几乎都能住满,今年来看房的明显少了。”
03 国外租客无法入境 年初至今忙退租
“二房东”佰生,主打的是高端租赁路线。两年前,他在蛇口半岛城邦附近盘下四套房源,作为整租主要出租给外国人。
作为中国第一个外向型经济区,蛇口在很早就集中了一批外资企业,这里长期居住着超过3000个外籍家庭,是深圳外国人的集聚地。
佰生当时在蛇口拿盘的价格约在1-1.5万/月,装修美化之后租出去的价格1.8-2万/月,大概约有30%的溢价,一直以来出租率都不错。
今年3月,等到国内疫情稍显平息,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国外疫情的新一轮爆发。
疫情期间,佰生每天都在关注着国内病例的数字变化,在他看来,国内疫情如果得到控制,离租客回来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国外疫情在此刻已经开始大规模爆发。 佰生一个中介朋友,主要对接的是外国租客,年初以来就一直在处理房屋退租问题,至今只成交了两单。
目前,佰生也面临着退租空置的困扰。他的一个德国飞行员租客,在香港无法入境,韩国的客户也因为回不来正办理退租手续。
佰生在蛇口的整租房源
“上半年整体还是亏损的,一旦有一个房子空置一天的成本就要大几百,最便宜也要四五百,我们也很焦虑在等老外复工过来,但是等不来。
房东也不可能给我们减租,疫情当下可能减半个月,但现在是不可能了。”
只要房子没有租出去,这种焦虑就无法驱散。
一般来说,拿这种整租的房源成本很高,两押一付,加上佣金,将近小十万;装修费用大概在15-20万,还有空置期的费用,一套房源在前期要花费三四十万,所以佰生后来几乎没有再拿新房来改造出租。
04 深圳租房热度下跌城中村随处可见“房屋招租”
据58同城、安居客近期发布的6月份重点城市租房趋势报告中显示,
一线城市租房市场热度降温明显,其中,深圳整体租房热度环比下跌12.4%。
作为外来人口撑起的超一线城市,深圳租房热度的下降似乎难以理解。但对于一些来深的务工者来说,疫情或是一面硬币,直接替个人做出了抉择。
小琳和老公来深圳已有五六年个年头,和两个孩子挤在布吉的一室一厅里。
今年疫情期间,小琳丢了在深圳的工作,在老家呆了两个月后,刚好遇到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月薪5000+,与老公商量之后,他们决定选择在老家发展。 “这边生活成本比较低,可以存得下钱。”在做了这个“被迫的”决定之后,小琳自嘲自己农村来的还是不适合深圳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在深圳租房热度背后,还有一个数据值得关注。6月份深圳平均租金为3897元/月, 环比涨幅4.3%,在一线城市中,深圳的租金环比涨幅最大。
后疫情时代,深圳楼市率先回血,呈现一枝独秀的傲人态势,百万喝茶费频出,近万人参与打新游戏,对绝大多数“深漂”来说都显得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高房价,高生活成本,正在步步“逼退”留在一线城市的梦想。
佰生与朋友的聊天对话
当然,平均租金这个数字更多是针对一些小区房源租金的统计,上半年城中村的房源租金基本没有上涨,但走在城中村的大街小巷中,几乎随处可见贴出的“房屋招租”。
驻足在城中村的招租广告前,旁边的二手房东阿叔主动过来询问,“靓女租房不?给你便宜个两百,单间2100,套间3000...”
不见天日的城中村小民房,已占据很多人工资的大头支出;而二房东们势必也无法如租客所愿降价促销,因为空置房源的租金,还需要他们去“拆东墙补西墙”,如数上交一手房东。
做了两三年的二房东,佰生也感叹着深圳租房成本的高企,但他也坦言二房东并没有大家想象中可以“躺赚”,费心费力还面临很多不确定风险。
现在他已不再打算盘下新的房源,甚至撤掉了一些分租房源,在他看来,没有强大的资金链,二房东要时刻面临着资金断裂的风险。
不管是个人的二房东,还是上市的长租公寓,在这次疫情下面临重新洗牌的风险,固有的模式很难再维系下去,平衡也终会被打破。
市场就是这样,要么选择留下,要么选择离开。
在最艰难的时候,剩者为王,纷繁嘈杂的二房东行业已经进入红海时期,但随着良币驱逐劣币的进程,行业会逐渐迈向规范成熟。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部分受访人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