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半袋柿子,我把邻家老太骂哭了
㈠
十月的秋风送来了凉爽,也送来了丰收的喜悦。稻田里的谷子金灿灿的,树上的柿子红彤彤的。
初升的太阳还没冉起,我早已爬上了那树叶繁茂、果硕累累的柿子树上。
今年的气候比往年好,实现了果实大丰收,红彤彤的柿子装满了一袋又一袋。
爸的拖拉机已严重超运载,真的不能再放了,剩下的半袋柿子没能车运,我只能人工背回家。
我背起半袋柿子正准备离开,却无意看到旁边的荔枝树上结了一个马蜂窝。
前几天,爷爷上山砍柴,不慎捅了蜂窝,被马蜂蛰了,被蛰的地方又红又肿又痛,去看了医生吃了药打了消炎针也没效果。听村里的老人说,被马蜂蛰了用马蜂的幼虫擦搓患处就会自然好了,马蜂的幼虫都是在马蜂窝里的。
我把半袋柿子放在了路旁,爬树取蜂窝。
当我拿着蜂窝下来时,却发现刚刚放在路旁的半袋柿子不见了。
我惊慌地打量着周围,除了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是爸刚刚又来了,提走了那半袋柿子?我在心里想,不会吧,没听到他喊我,一定是被人顺手牵羊偷走了。
我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半袋柿子。
我脸色难看地走回家,路过邻家老太家,我远远就看见她家门口走廊放着个颜色跟我装柿子一模一样的袋子,袋子看上去装了半袋东西。
跟老太不熟,一来相同的东西世间多的是,二来没证据,我没有直接上前看她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从老太家门口经过时,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袋子。
㈡
“爸,那半袋柿子是不是你后面又折回去提走了?”我一踏入家门,看见爸大汗淋漓地在风扇前倒水喝,尽管觉得不可能是爸拿走的,但我还是忍不住的问。
“没有啊,我刚运完柿子从市场回来。”
遭了,我联想到邻家老太放在门口走廊的那半袋东西,一溜烟地跑去她家。
我打开袋口一看,果然袋子里装了半袋柿子,正是我不见了的那半袋柿子。
我正要怒作,正好老太持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迈出门口,我当场冲她破口大骂起来。
我的骂声把周围几户人家都惊动来围观。
“不问自取视为偷,亏你还一把年纪了,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我越骂越难听。
老太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默默掉泪。
围观的人有些看不惯我,其中一个男人打抱不平说话了:“不就半袋柿子吗?用得着把老人家骂哭吗?还给你就行了。”
“就是嘛,半袋柿子而已,你是做水果商贩的,‘贡献’半袋柿子孝敬老人当做善事呗。”
“偷你半袋柿子,你这半袋柿子也没几个,用得着骂那么难听……”
“她一个老人,无儿无女的,老伴早逝,无依无靠的,老了腿脚又不方便,自力更生有点难度了,饿了偷点你个水果商贩的果子吃,也情有可原……”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谴责我。
一时我众口难辨,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是因为饿了、贪心才顺手牵羊拿走你的半袋柿子。”老太这时开声说话了,看我被众人围攻,她可能是良心发现吧,老泪纵横地冲我说。
我一时半会也接不上话,想了半刻,才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补救”对老太说:“这样吧,这半袋柿子我拿回去卖掉,等下送十几斤柿子干给你吧,柿子干削去皮后晒干了的,挺适合你老人家吃的。你老了牙齿不好使,这半袋柿子不够熟透还带皮的,你牙齿不好使怕嚼不动吃着噎着。”
爸这时也闻讯而来,一开口就谴责我:“妮,你怎可以不懂事把老人家骂哭了?按辈分,你应该叫她三叔婆,以后不能再这样。”
㈢
看着眼前的老太,我忍不住想起了妈妈。
小时候,我家里很穷,饔飧不继,为了填饱肚子,妈跑去偷村长家的沙梨,不慎被人发现,妈吓得慌但还是顺手摘了两个沙梨跳下树跑回家给我。
在那个粉碎“四人帮”的时代,犯罪都要抓去游街示众的。
就这样,因偷了两个沙梨,妈被抓了,还游街示众了。
全家人的面子因此掉光了脸。
妈劳改了三年出来后,爸觉得她丟人,每次心情不好都把气撒妈妈身上,还动不动就家暴妈妈,妈因为爸爸对她不好,也因为偷梨的事最终郁郁而终。
妈死的那年,我才八岁。
妈的死对我打击和影响很大,我发奋读书,立志长大后种好多好多果树,这样挨饿的时候,就有果子摘吃,再不用偷别人的了。
18岁那年高考,我如愿地考上了农业大学,学习了很多农业之类的知识,包括种植果树和料理果树的。
大学毕业后,我拒绝了农业单位安排的“铁饭碗”,学业有成回到家乡,在生产队时分到给我爷爷和爸爸的山地上开垦种果树。
从而我在老家做起了水果商贩。
㈣
下午,我言而有信地送了十几斤柿子干去了老太家。
老太对我感激不尽,差点要跪下来求我。
我急忙拦住她,暖心问候几句后,我便离去。
临走时,老太感激得跪在牌位面前谢天谢地喊着“有吃的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不由得联想起妈妈,如果当年村长能网开一面,妈就不会那样了。
后来,我才懂,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都在生活和现实中死命挣扎,有些人为了活着苟且偷生,有些人为了生存偷鸡摸狗……
世界很大,不是所有人都有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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