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赞
我很早就听说,在伟大祖国寥廓的塞外,有一种树叫胡杨,人们称它是英雄树。它“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腐”。
胡杨树,你真的这么伟大么?!
当我来到塔克拉玛干沙漠、腾格尔沙漠,还有那浩瀚的罗布泊、塔里木,亲眼目睹在漫漫黄沙与遥远的天际相接,几乎是不毛之地的大漠中,一棵棵顶着烈日、迎着风沙、抗着严寒、耐着干旱、勇敢地面对残酷的生存环境、潇洒地屹立在沙海之中、顽强地生长着的胡杨树时,不由得肃然起敬。
我注视良久,一种近于崇拜的冲动让我震撼。胡杨树是一亿三千万年前遗留下来的最古老树种,只生长在沙漠,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胡杨安家在新疆,新疆百分之九十的胡杨在塔里木。胡杨是我所见过的最坚忍的树,能在零上四十摄氏度的烈日中争奇斗艳,能在零下四十摄氏度的严寒中屹立挺拔。它不怕侵入骨髓的斑斑盐碱,不怕铺天盖地的层层风沙,是神奇的树,是生命的树,是不死的树。我看到,在胡杨树遒劲嶙峋的树干上,那干燥的皮层爆裂得像家乡煮熟的“爆皮王番薯”。那隆起的筋和纵裂的纹,像生铁铸件编织的一幅竖挂的意象画。整体看,又像一名驻守边关饱经风霜的忠诚卫士,即使被肆虐的风沙吹打,仍昂首对着浩瀚的天宇长歌,不像柳树那样低下那高贵的头。那光秃秃的枝条一枝枝奋力向天空伸展着,如一支支即将射向邪恶的利箭。那些粗壮和繁密的根和垂下的茎、枝相互缠结,抱成一个整体,蓬勃峥嵘奋勇向上、坚强不屈,筑成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那发达的根系,暗中伸展到沙海深处几十米的水源之中,荫庇着一方土地,表达了永远牢牢地占领着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而永不衰败的坚强决心。我慢慢地品味着胡杨,慢慢地走近胡杨,也慢慢地理解了胡杨。我的思绪正随着大漠伸向远方,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我好像听到胡杨在轻轻地说:“茫茫沙海,舍我其谁?!”
在沙海中,我也看见不少已经逝去的胡杨,它生前为热爱的热土战斗,死后千姿百态地挺立在战友与敌人之间。它们真的没有倒下,每一棵都像一尊雕塑挺立在那里,迎风挡沙,傲雪凌霜,好像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虽然生命已经结束,但还是一道别样风景,不管斗转星移,不管白天黑夜,它们都以独特的姿态抒写着永恒的寂寞。那种大义凛然的形象,会让人想起无数中国古人的气节,那就是“士为知己者而死”的气节。
在沙海中,我也看到不少倒下的胡杨,它们静静地躺在沙海里。有的裸露在沙子上,有的半掩在沙海中,有的干脆让沙子紧紧地拥抱着,只伸出小小的脑袋。不管躺在沙海里是什么姿态,它们都倾注着对沙子的深情和依恋,表达了与沙子永远相依、永远共存的决心。这难道不是胡杨永恒的归宿、生命的绝唱?!这种死而不朽的精神难道不应该在天宇间发扬光大么?!
啊!胡杨,你抒写了塞外多少情怀,孕育了西域多少文明?写就了多少万古不朽的历史?楼兰古国不会把你忘记,长江、黄河不会把你忘记?!
什么叫伟大?这就是伟大!什么叫英雄?这就是英雄!永远的胡杨,我歌唱你。